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插队生活回忆(28):求学路上友情深;后记

         求学路上友情深
插队第五年初夏,我还在村里等待年底大同煤矿来招工时,传来了大学招生的消息,那时叫“工农兵学员”。在此前一年,我们那里已经有过一次大学招生,但名额非常少,全县只有几个知青被招上了,他们因"家庭出身"和本人表现都很好,才得以通过层层推荐而成功的,所以我一直认为,大学招生与我这样"家庭出身不好"的人无关。
然而又有确切消息说,这次招生与前一年有很大不同,一是明确给知青的名额曾多了;二是除了基层推荐,还要进行文化课考试。最引起我注意的还有一点,那就是音乐,体育,美术专业,俗称“音体美小三门”,要先考专业,被初步认可后,再补上基层推荐的手续,名额在基层不受限制,是由招生的学校决定名额的分配。也就是说音体美专业和其它专业的招生方法有所不同:其它专业都是从基层开始就受到严格的名额限制;而音体美专业则基本是由招生单位根据考生的业务说了算,基层推荐只是走个过场。
求学之心人皆有之,听到这样的消息,我和好友YQ都决定试一试,能被录取就是“天上掉馅饼”,不行也没什么可损失的。当时音乐专业到我们那里招生的只有山西大学艺术系。这是一所综合性大学的艺术系,有音乐,美术两个专业,音乐专业中又分声乐,器乐和作曲侧重,其中的器乐包括常见的中西乐器,扬琴和琵琶都在他们要招收的范围之内。
业务考试分初试和复试,记得初试是在县教育局的一个大办公室里进行的。主考是山西大学艺术系姓张的一位老师,教作曲的。来应试的人很多,我是得到消息下午才赶到的,听说已经进行了一上午。来看热闹的人也很多,不但那大办公室坐满了人,窗外,门外也有不少人在往里看。轮到我了,我坐下给琵琶定好弦,弹了<霸王卸甲>和<浏阳河>两首曲子。老师又问了些简单的乐理问题以及音乐上还学过什么等等,就轮到下一个了。老师很忙,因为他还要到雁北其它各县以及大同市去招生,所以当天就离开了。YQ因在北京错过了县里的初试,经联系,安排他到大同去和那里的考生一起完成了初试。
很快就从县招生办得到了通知,让YQ和我在指定的时间到大同参加复试和录音。录音是为了把考生的演奏/演唱带回到省里,好让更多的老师参与评价。我县去参加复试的除了YQ和我以外,还有一位拉手风琴的E,他是我幼儿园和初中的同学,也是老朋友了。复试和录音是在雁北艺校进行的。那时我们才听说,这艺术系音乐专业今年一共要招三十五名学生,名额分配到全省七专三市,其中雁北专区三个名额,大同市两个名额。复试和录音以后,张老师让我们回去按规定参加文化课考试,并把基层的推荐手续办好。
后来我才听说,那次在雁北艺校复试,我正在院子里练琴准备录音时,YQ和E找张老师谈了话,表示如果名额有限,山阴县只能取一名的话,他们都同意让我上,还把我给大吹了一番。张老师听了,当时就翘起大拇指夸奖他们,说在别的县听到过有给人说坏话的,像你们这样宁可自己不上也要让朋友上的,还是第一次碰到。张老师还说,最后结果是根据所有考生的情况全省平衡,虽然雁北区只有三个名额,但也不一定山阴县就只能取一名。我听说了这件事,心里就别提多感动了!在竞争那样激烈的关键时刻,YQ和E竟然如此舍己相助,他们对朋友的这种情义,真有如疾风知劲草,烈火见真金啊!这事很快在本县的知青中传开了,大家也都为他们这样不寻常的举动感慨和赞叹!
复试过后不久,我们到县中学参加了文化课考试,我们"音体美小三门"的候选人也和其它专业的在一起考,听说是山西省统一出的题。上午考数学,试题程度差别很大,从初一到高三的题都有,我因为在插队头两年曾自学过高中的课程,所以没觉得太受制。下午考语文,分语法知识和作文两部分。语法知识虽然简单,但由于没时间复习,还是出了笑话:有一道题问“金猴奋起千钧棒,玉宇澄清万里埃”这两句的修辞方法是什么,事后听监考的一位县中学语文老师说,正确的答案应该是“对仗”两个字就够了,但我却把那两句的意思以及整首诗都说了一番,唯独没提“对仗”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办推荐手续也很顺利,就是请本大队为我们申请上学写了推荐信交上去。因为没有名额限制,我们平时又没什么不好的表现,大队领导很痛快地帮了这个忙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就在我们把该办的都办好了,等候结果的时候,<人民日报>发表了张铁生的答卷及评论,一时间,大学招生恢复文化课考试好像是错误的,要不算数了。由此联系到音体美过于重视业务也不对,并且说这些都是“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回潮”,应该更强调“从有经验的工人农民中招收学员”等等。这消息真是给正在争取上学的知青们泼了一大瓢冷水,不光是考音体美专业的,就连考普通专业按名额推荐上来的人也都忐忑不安,因为毕竟大家都参加了文化课考试,如果考试成绩不算数了,那又会有什么变动,什么结果呢?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长话短说,当年八月,我终于得到了山西大学艺术系的录取通知,而我的好友YQ和E却都没有得到。我当时的心情是很复杂很矛盾的,一方面自己终于要离开农村去上学了,当然高兴;但另一方面,总觉得三个人的努力成果,只被我一个人得到了,而YQ和E还得留在农村,这使我心里很不安。大约一年以后,他俩先后以“病退”或“困退”的理由回到了北京,才使我的心情平静了一些。
        上学,在当时不仅是对我,对所有的知青恐怕都是最好的出路了。像我这样“家庭出身不好”的人,在那个年代能上大学,是很少见的。这中间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,首先是我的老朋友YQ和E,在争取上学的关键时刻,他俩舍己推荐我。YQ还是最早鼓励我学琵琶,并帮助我找到老师的人,对此,我的心情不是一句简单的“感激”能说清楚的!还要感谢我最初的琵琶老师,如果没有他耐心细致的指教,我是不可能学会弹琵琶的,更不用说以此争取上学了。还有山西大学艺术系来招生的张老师,他对我的录取起到了关键作用,因为我的“家庭出身不好”,他是顶着极大的压力,冒着犯错误的风险,才把我保住的。当然,这些事张老师并没和我说过,是后来我从其它渠道听说的。还应该记住的是:大队、公社和县里的基层干部们对我上学都是大开绿灯,尽管“音体美”的考生不占当地名额,我也是很感激的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后记
就这样,我长达四年零八个月的插队生活终于结束了,我这个“插队生活回忆”也要完成了。
在此还是想重复一下,“上山下乡”运动肯定是错误的,我个人到农村去插队也是不得已的决定。在农村这几年,虽然见了些世面,经受了磨炼,但毕竟太多的光阴都用在我并不感兴趣的种地上,所以总的来说是得不偿失。但另一方面,比起其他一些知青,我还有幸运的地方,一是在农村几年,没落下什么病,身体还行;二是最后的出路还是很不错的。除了前面提到的在我上学这件事上帮助过我的人,在农村这些年,还曾得到过很多人的各种帮助,对此我也是永远心存感激之情的。
首先是一起插队的同伴,特别是老高中的同伴们,我们不仅在生活上互相支撑,相濡以沫,在精神上和思想上,他们也给了我很多正面的影响,有些是让我终身受用的。再有是当地老乡和基层干部,他们对我们是很照顾的,也给了我们很多实际的帮助;同时,他们的一些纯朴而直率的思想和言论,对我也是很好的教育。最后,还要说到我的家人,我的亲人们,他们给了我亲情,也给了我很多实际的支持和帮助;我那几年虽然尽量不向家里要钱,但心里有数:我在农村如果穷得揭不开锅了,家里人是不会不管的,可以说,由于有了家里的支持,使我在经济上没有后顾之忧。
总之,在那个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十分困乏的年代,是同伴们的友情,老乡们的帮助和家人的亲情,伴随着我走过了那段艰难而又漫长的人生之路。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还想再说说我那两位不寻常的好友YQ和E后来的情况:YQ“病退”回北京后,被分配当了工人,后来和他的几个朋友合作下海经商了。他们起步很早,也小有成绩,但YQ并不是那种想拼命多挣钱的人,他业余时间还有其它爱好,曾和家人合作翻译了一本颇有史料价值的俄文书《托洛茨基自传》,并得以正式出版。E“困退”回北京后,也是先当了工人,后来搞了财务工作,并担任了单位的领导职务。在我看来有些可惜的是,YQ和E当年在乐器方面的程度都是很深的,但后来都没有从事音乐专业。好在他们自己并没觉得遗憾,各自生活得都很潇洒。
再补充几句:我最初的琵琶老师一直还在他那个团工作,业余带学生,还出了一本琵琶教学的书,他也早已结婚成了家。在知青找工作的那个笑话里,“知青甲”与我同年上了山西大学艺术系美术专业,毕业后先在山西教书,后调回北京,一直在一家出版社任美术编辑;“知青乙”与我同年上了北京体育学院,毕业后先在山西一少体校任足球教练,后考到北京念研究生,并一直做体育方面的科研工作。他们现在都退休了,生活得也都不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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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复 8# sgh   多谢管理员的支持和帮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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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青甲和知青乙都是我们初二一的
    "不久,我县几位知青用"音体美小三门儿”找工作的事被编成笑话,广为流传:
    知青甲背着画夹子到处走,到一个地方就拿出他的画儿来让人家看,“这是素描,这是水彩,这是油画……”看完了问人家:“要不要?”……“不要?”一扭头,拉着长声儿: “走-!”
    知青乙背着足球到处走,到一个地方就拿出球来给人家踢,没有操场就照着墙钔,叮呤咣啷是一通胡踢呀。踢够了问人家:“要不要?”……“不要?”一扭头,拉着长声儿: “走-!”
    知青丙背着琵琶到处走,到一个地方就拿出琵琶来给人家弹,登棱登,登棱登,是乱弹一阵呐。弹完了问人家:“要不要?”……“不要?”一扭头,拉着长声儿: “走-!”
    那个知青丙就是我,当然这笑话是用真名字说的。虽然好笑,还是有点苦涩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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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复 18# sgh  没错,这很明显的,只是写原文是,都没有用真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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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隔几年,知青乙又来桑干河畔网站看看。首先问候知青丙,吴兄别来无恙?
你的插队生活回忆写得好,确实挺感人的!记得刚退休后的2012年,我去新疆旅游回来,第一次看到你的文章,回想起当年的情景,令我感慨万分。我还在中秋节写了一首诗发在桑干河网站,作为纪念。
“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。”叹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如今重读你的文章,我们已青春不再,天各一方;虽尚留童心,但都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。
不管怎么说,1973年夏天,在山阴县被传为笑柄的知青甲、乙、丙有幸都被学校录取,应该说是天意吧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知青乙郑斌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丁酉六一儿童节谨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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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看常新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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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复 20# binzh   郑斌你好! 真抱歉,由于我的疏忽,今天才看到你在儿童节那天的评论。  我的插队生活回忆,得到当年插友们的关注,是最让我感到欣慰的。虽然很多赞誉都是过奖,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。 说到咱们知青甲、乙、丙争取上学,当时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,是很“悬”的,结果有幸都被学校录取,确实是天意。想起那段日子,真的很感慨!
还要谢谢你的问候! 我自从73年被学校录取,可以说一直是忙忙碌碌,好在去年退休了,生活比较清闲了,身体也还好。 从微信群里得知你也已退休,但过去曾失忆过一次,还望多多保重身体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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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复 20# binzh  你说到 2012年,你 “还在中秋节写了一首诗发在桑干河网站,作为纪念”,我刚从初步浏览搜索了一下,但没能找到。回头再仔细找找。 由此想到,你中秋节写诗,是有传统和先例的。那是 1972年秋,你和权忠鄂,叶少文到我们村来玩。那天适逢中秋,你即席赋诗,朗读给大家听。事后我把你的诗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:
七律 (无题)  郑斌   1972.9.14
西风黄叶又中秋,万里云空尽痴眸。
白发岂思失碧血,丹心犹念报神舟。
霜烟漫漫非天意,浩浪滔滔似吾愁。
常遗激情拂梦景,悲歌泣鬼纵狂喉。

在转抄时,我可能有抄错的地方,还请指正。这首诗给我的印象也是很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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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复 21# sgh   多谢管理员的一贯支持和帮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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